洋车慢悠悠滚在湿滑的雪里,大路上,积雪被人和车撵开一道污浊的通道,在太阳光下面,泥、雪和水,混杂着,闪光。
城里天天有新鲜事儿,这两天被嚼烂了的就是柯钊部队回城的消息,过了两条人群稀疏的街,洋车拐弯儿往城西去,盛星看见了骑马的一队兵,他突然想起秦妈昨儿的话。
她纳鞋底,昏黄着眼睛说:“到战场上去的时候,可不止这些人哟。”
秦妈有个儿子,几年前混战的时候死了,听说是死后又被处刑,全身四十几个枪孔。
盛星闭上了眼睛,怀里汤婆子是guntang的,紧紧贴在他小腹上;深色的水晶眼镜擦得极亮,映出了街市、雪水和车夫佝偻的背影。
钱四代穿了件旧的皮袄,正铁青着一张满是横rou的脸,指挥一帮十来岁的小孩儿,搬家什。
盛星往前挪了两步,他也没脱眼镜,颠倒了一下手上红漆镶金的汤婆子,笑着说:“师傅,您早来啦。”
“中午吃席,你要是有心,去敬柯将军杯酒,你也是体面人。”钱四代鼻子冻得通红,他扯开了嘶哑的喉咙,说起话来倒和和气气的。
一帮小子举着十八般兵器,梗着脖子往院里进,盛星看见一双**里的脚丫,不由得头疼,他还是笑,说:“敬酒就敬酒,我一辈子能见几回大人物。这小子,